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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节 (第2/2页)
??谢执:“……不劳少爷费心,谢执睡相好得很!”
??他心中生烦,眼前又什么都瞧不见,此刻连觉都睡不安稳,情绪更坏,不由得蹙起眉,抬手便将周潋的手掌甩开。
??“少爷可否叫我清静一会儿?”
??那只手又攀了上来,这回没有牵住,只是很轻地在他的指尖上碰了碰,虚虚攥住。
??“不好。”
??这人!
??谢执正要发作,蓦地,又听到周潋声音很低地开口。
??“叫我牵一会儿。”
??“我怕一不留神,就再也找不见你了。”
??指尖触到的热度分明,仿佛连那一小片皮肉也被灼烫着,谢执僵硬地偏过头,指尖很小幅度地动了动,犹疑再三,最终没再收回来。
??“少爷多虑了。”
??他背转过身,眼睛紧紧闭着,瞳仁抿得发疼,又酸又胀,黝黑眼睫湿成一簇簇。
??“我一个瞎子,还能到哪儿去?”
??掌心里的伤处被他抵着,按进去,尖锐的疼痛撕扯着,一点点唤醒他的清明。
??指尖带一点濡湿触感,大约是出了血,他沉默着,泄了气一般地松开手。
??周潋扳过他的肩头,迫着,叫他面朝自己。
??“大夫都还未下过定论呢,你倒急着先将名头揽下了。”
??他拿手指去撩他濡湿的长睫,假作玩笑,“怎么,阿执是预备着拿假伤情,去京中换笔抚恤银子?”
??这玩笑实在拙劣,且半分不好笑,怕是周少爷此生讲过最糟糕的笑话。
??叫谢执听着,都替他难受。
??掌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,细密的,钢针一般,在脑中挣扎拉扯。
??“周潋,”
??他从未这般平静地唤过他的名字。
??“你不必对我心存愧意。”
??“我此行儋州,是奉命行事。”
??“而今受伤,也是我自己不当心的缘故。”
??“若来日这双眼当真瞎了,再用不得,那也同你无关。”
??谢执睁着眼,眨也不眨,直到眼瞳酸胀,视野中却仍是一片漆黑,连半点虚无的影儿都窥不得。
??身前人同他不过数寸,呼吸起伏,皆有所感。
??可他什么都瞧不见。
??谢执停顿片刻,轻笑一声,再开口时,言辞冷冽锋利,再无半点犹疑。
??“总归,又不是为你瞎的。”
??伤口戳破了皮肉,鲜血淋漓地摊在明面上,扎进人眼中,再无遮掩。
??一点疼而已——谢执想——又不是断手断脚,叫人剖开了胸膛,
??只要忍一忍,就会慢慢过去得。
??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……一切都会过去。
??身前的人很安静。
??似乎从他说第一句话起,周潋就再未开过口。
??他在做什么?
??或者说,预备做什么?
??若不是右手指尖仍叫人握着,谢执几乎错觉这人已经离开了。
??他为什么不说话?
??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安静叫谢执感到烦躁,声音成了他如今唯一感知外物的来源。
??在他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时,身边人终于有了动作。
??一个温热的、很轻的吻落在了眼睑上。
??“谢执,”他听到那人问,“你为什么哭?”
??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,”
??“那么,为什么还要哭?”
??云雾似的长睫湿漉漉地垂落着,细密地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