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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节 (第2/2页)
了那儒士,让他专心守孝。他从没那般伤心过,莫裤子原本要回家,见他哭得那样,便留下来陪他守孝。他哭,莫裤子陪着落泪;他吃不下饭,莫裤子便陪着饿。一直陪了半年,其间他们两个都没笑过,更没戏耍过。半年后,他才渐渐回转过来,莫裤子也才辞别回家,却隔几天便要来看他一回。 第二年,他父亲便续了弦,娶了一个二等户的美貌女儿。那继母起初对他还能温言善语,后来得了宠,又生了个儿子,便渐渐变了脸。日夜在他父亲枕边说他诸般不是,他父亲开始对他渐渐疏冷起来。那继母越发得势,先是时时挑错嚷骂,继而开始责打。游丸子虽怀愤在心,却不敢违逆,只能跟莫裤子悄悄诉苦。莫裤子其实早已察觉,并开始谋划报复。 那继母有个弟弟,不时过来看望。游丸子发觉继母每回都要偷拿些家中钱物,塞给弟弟。莫裤子听了后,顿时有了主意。有回那弟弟又来了,游丸子父亲留他吃夜饭。游丸子忙叫人传信给莫裤子,莫裤子骑了家里的驴子急忙赶来,召集了村里一伙少年,拿根绳子候在村外,躲在路两边草丛里。天黑后,那弟弟吃饱出来,他们用绳索绊倒,一起涌上去,将他绑到路边杨树上。从他袋里搜出那继母偷送的绢帛和银器,挂在他胸前。莫裤子又寻了一个木牌立在他身前,上头写下几个大字:“姊夫财物,任我偷盗。” 绑了一夜,第二天,村人们见到,全都围着笑看。游丸子父亲得知,羞恼至极,当即休了那继母。虽然只过了半年,他父亲便又娶了一房,但那新继母性情柔顺,从来不敢欺凌游丸子。 之前,游丸子虽极欢喜有莫裤子这样一个朋友,经过此事,才从心底感到万幸。他们为了能常在一处,便一起去考县学。原先两个都不爱读书,为了能考上,一起沉下心尽力发奋,苦学了两年,竟双双考中。两家父亲都极惊喜,送他们一起去了县学。 到了县学,除了教授和学官,再无人管束。两边家里怕他们受不得学中清苦,给的银钱都极充裕。县里不似乡里,玩乐去处极多,他们两个便时时出去游逛玩耍。先是勾栏瓦肆、听曲赏戏,渐渐结识了一班富家子弟,便开始吃酒赌钱、寻妓宿娼,十八九岁青春年纪,已遍尝世间诸般放纵享乐。人们便将“纨绔”二字拆开,唤他俩一个纨子,一个绔子。唤得久了,忘记来由,只存其音,成了丸子和裤子。 学官因他两个常日逃学放浪,将他们除名逐出县学。两家父亲虽有些恼,但终归家产雄厚,即便不做官,也衣食无忧、一世丰足,便没有多责怪。两人在县里玩乐惯了,哪里受得住乡野闲寂,因而时时相约,仍一起去县里游荡。县里耍够了,甚而开始去汴京、应天府远游。 如此又浪荡了两三年,有天莫裤子来寻见他,面色瞧着有些异样,拉着他进到他卧房,关起门,才郑重开口:“我有件事,要告诉你。不过,说这事之前,我得先和你定个约。” “啥约?”他从没见莫裤子这般郑重过,极纳闷,又想笑。 “我们是不是生死兄弟?” “当然是啊。” “是不是约好,这辈子不论甘苦贫富,都同担共享?” “是啊。怎么?” “我听过一句话。” “啥话?” “言语过耳忘,墨字百年新。你若真心实意,咱们就立个约、定个契。这样,不论谁想食言,都反悔不成。” “咱们两个还需弄这些个?”他不禁笑起来。 “要。你若不怕反悔,就跟我立约。” “我怕个鱼鳅,定就定!” 于是莫裤子让他立即磨墨,自己提笔写了两份约书,随后签下自己名字—— 游智与莫甘二人今日共立此约,今生不论钱财、田产、身体、亲眷,均不分彼此。富贵同享,患难同担。若违此誓,人神共弃。违约一方所有财产尽归另一方,此约书为见官凭证。 他读过后,忙问:“身体也要同享?” “这个极要紧。倘若有天我摔断了腿,行不得路——” “我也得敲断腿?” “你得问我,我若说你敲断,你便得敲断。我若想让你留着腿,你便留着。” “这?” “又不只有我会摔断腿,人世无常,你若摔断了腿,也是一样。” “我自然不会让你敲断腿。” “多谢。不过,你腿坏,我腿好,我自然会照管你,日日扶你行路,直到老死。这便是君子之约,终生不忘。” “这很好!”他笑了起来,但随即又问,“那亲眷呢?” “亲眷首先是双亲,我们一个若先死了,另一个便得替他孝敬父母,养老送终。其次是儿女,一样,一个若先死,另一个替他抚养成人——” “嗯,这个越发好。不过——” “妻子?” “对啊,妻子如何同分共享?” “我今天来,正是要说这事。我爹嫌我日日在外边游荡,已替我说了一门亲事。这个月二十,便要成亲。” “啊?” “我们两个原本该一同成亲。可如今,父亲逼得急,我只得先听命。这两天,我细细想了想,今天才想明白。你我从小到大,哪样不一起分享?妻子为何就不能了?因此,我定下个主意,我这妻子你也要来分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