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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节 (第2/2页)
巧遇,她便开了食盒:“还没谢阿爷救命之恩!正好做了些新鲜玩意,阿爷来尝尝!” 樱桃酸,梅子蜜,青团香,肘子咸,池小秋手转了一圈,终于找着个清淡些的印糕。 这是拿米磨成粗粉,钟应忱特意刻了几个模子给她,有流云卷蝠,有蜻蜓荷花,有曲湖芦苇,有步步登高,粗米粉便都按进模子里拍实,上锅蒸熟了,要想甜就加些豆沙红枣,要想咸就缀些鸭蛋火腿。 她今日蒸的这个什么也不带,正适合给老人吃。 船老大把竹篙交给自家儿子,瞅了瞅池小秋递过来的油纸包,嫌弃道:“这没甚滋味,吃在嘴里有什么意思!倒不如你池家的酥鱼…不知可带了…” “阿爷,你认得我家招牌?”池小秋又惊又喜。 船老大掰了一块送到嘴里,眯着眼嚼了片刻,才慢悠悠道:“你要去的燕子弄,正是我家…” 不然他为什么出主意让池小秋往东栅来? 还是不是想着在家时,也能吃上池家酥鱼! 池小秋恍然大悟,还未说话,便见原本正吃得尽兴的船老大骤然停了动作,慢慢直身来。 池小秋顺着他目光看去,也不由呆了。 他们所在的是瀚溪一脉支流,一向水流平缓,清澈见底,可如今从上游处慢慢汇来的是什么?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,最前面的一条绿线已经漫过他们的叶子船,险些将竹篙卷住,船家急忙拨了几下水,这才看清楚,在水中沉浮着盖过整条河的,尽是青桑叶! 池小秋还未反应过来,便见有个人影直冲船尾,叶子船突然吃重不均,剧烈摇晃起来。 池小秋站立不稳,手却极快,一把扯住那捣乱的人,两人一起倒在船上。 “你这个人!怎么在船上乱跑!” 摔一下也是很疼的,池小秋发恼,船家好容易稳住了船身,惊了一身冷汗,也管不得河上有什么新鲜物,刚要喝一声:“要命不要!”一回身时,却险些魂飞魄散! 拖倒池小秋的人却恍若未闻,他气力不敌池小秋,站不起来,便跪趴在船板之上,半个身子尽探在船外! 他两手在水中疯狂挥动,徒劳地想要抓住些什么,嘴里喃喃有声。 “快拉!”池小秋拽住他的腿,不顾他的挣扎,一点点,一点点地将他拖离水面。 在他胳膊离水的一刹那,池小秋才看见,他两手已经被划得血痕斑驳,又在水里泡得发白,牢牢控在两手之中的,是一团散碎脏污的东西,淋漓往下滴着水,惨绿一片。 “桑叶!桑叶!” 这人哆嗦着嘴唇,忙跪在地上,把手上一团看不清模样的桑叶摊开,努力抠出一点点细小的碎片,再拼复完全。 池小秋气道:“便是为了捞一团子青桑叶,你连命都不要了!你在家不要命也罢,为甚要跑来祸害船家!” 这人压根不理会池小秋说了什么,他埋头拼了半日,却拼不出一个完整模样,手却越来越抖。 这一番波折,直接把池小秋半个担子翻到了水里,甭管多好吃的印糕蜜青梅,跟这水一混,也成了鱼虾的点心。池小秋将方盒捞上来,看着一塌糊涂的饭食,心疼地咳声叹气。 船已经近了燕子巷,两岸人渐渐多起来,纷纷指着河中铺天盖地的绿桑叶议论纷纷。 怪事年年有,最近特别多。 池小秋一转头,便见一双迸着怒火,含着滔天怨愤的眼睛,恶狠狠盯住她,和岸上的所有人。 “为什么?!” “凭什么?!” 他的咒怨抑制不住地从话里流泻而出。 “凭什么你们柳安镇桑叶多得都倒进河里?!而我家…我家几千只蚕啊,几千只啊,饿死了!” “全他娘的!生生饿死了!!” 他的愤怒太过真实,池小秋看着他几近疯癫的模样,心不停地往下落,一直落,寒凉没有尽头。 如果她没有记错,钟应忱那日带回来的消息—— 柳湾、长顺两镇,蚕花大坏,四方市镇,叶船只能尽来柳安。 “阿爷,我要回家!” 池小秋果断请船老大转了头,把这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人带回了家。 “叶价太贵了啊!一两银子,买不着,买不着啊!” “小宝,你别怪爹!别怪爹!” 饶是这人说话颠三倒四,两人也拼凑出了一镇之隔,这个高姓人家另一幅惨象。 今年高家出蚕甚好。 可三月末,柳湾来船渐少渐稀,叶价陡然涨高,蚕户无力买叶,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屋的蚕尽数饿死。 和几千只蚕一起死去的,还是高家发了急病,却无钱医治的小儿子。 柳湾镇离柳安不过一天半的水路,如今流言已经传了四五天,若只是柳安镇内空穴来风,又怎会传到如今,依旧让人深信不疑? 背后的水,不知有多深。 可是事到如今,早已不是一镇之事,从高家人进了他们门的一刻起,就再难独善其身了。 良久的沉默之后,钟应忱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。 “我出去一趟。” “哪里?” “叶行。” 除官府之外,只有叶行,尚且有一力,能挽得狂澜!